40余萬份泄露文件揭開豪華游艇逃稅內幕

作者：朱倬顯 張玲 劉文海

近日，富豪羅曼·阿布拉莫維奇被曝可能通過復雜的公司架構和租賃計劃逃稅，引發關注。

據悉，阿布拉莫維奇的相關企業由一家塞浦路斯企業服務提供商MeritServus通過一系列信托公司來管理。這家公司泄露的40余萬份文件及7.2萬封電子郵件，揭示了一個逃稅計劃的全貌。文件內容顯示，阿布拉莫維奇將其名下的豪華游艇注冊成商用租賃游艇，以逃避購置和運營游艇需要繳納的增值稅。因為在歐盟，購買游艇要按購買價格的20%繳納增值稅，但如果船只被歸類為商業用途，則可以享受增值稅零稅率的優惠政策。

度假照暴露游艇租賃逃稅計劃

泄露出的文件顯示，2011年，阿布拉莫維奇的超級游艇“日蝕號”被登記在英屬維爾京群島一家公司名下，名義是租用。但當年12月25日曝光的一張照片卻顯示，阿布拉莫維奇正站在“日蝕號”上享受加勒比海的陽光。

這一矛盾點暴露了該逃稅計劃的冰山一角。21世紀初，阿布拉莫維奇購入了5艘豪華游艇，包括曾借給切爾西球員約翰?特里度蜜月的“佩洛勒斯號”，以及價值約7億美元的“日蝕號”。然而，這些游艇都被包裝成“用于商業租賃業務”，借以逃稅。

塞浦路斯公司泄露的文件揭示，阿布拉莫維奇的游艇被MeritServus控制的信托公司租給了塞浦路斯藍海游艇管理公司，這家游艇管理公司本身可能與阿布拉莫維奇有關聯。隨后，藍海游艇管理公司又將這些游艇租給了英屬維爾京群島的幾家公司。

一份2005年的關于阿布拉莫維奇游艇管理“運營結構”的備忘錄，曝光了他利用公司間租賃游艇的方式在歐盟規避增值稅的計劃細節。例如，“日蝕號”加滿一次燃油需要支付約185萬歐元，這意味著其每次補充燃料都需要額外支付約37萬歐元的增值稅。但如果游艇被認定為以商業運營為目的，在歐盟海域就不用再繳納這筆增值稅。

公司內部關聯存在疑點

藍海游艇管理公司董事喬納森?霍洛威在備忘錄中明確表示，要避免為購買游艇及相關商品服務支付增值稅。為了讓這一操作看起來合法，霍洛威強調，藍海游艇管理公司、租用游艇的公司以及最終“客戶”之間不應有明顯關聯，避免出現相同的股東、董事或注冊地址。阿布拉莫維奇的律師也配合將藍海游艇管理公司的所有權轉移到新的信托基金——海王星信托基金，以進一步掩蓋內部關聯關系。

藍海游艇管理公司的財務數據也存在問題。2005年—2012年，該公司的支出與收入幾乎持平。前述備忘錄顯示，這種收支平衡并非偶然，而是根據資金需求安排的租賃業務。同時，游艇的租賃協議還存在倒簽日期的情況，例如藍海游艇管理公司與另一家位于英屬維爾京群島的艾克服務公司，于2005年7月簽署了定期租船協議，然而記錄顯示艾克服務公司2005年8月才成立。此外，阿布拉莫維奇游艇租賃使用的合同類型，更適用于運輸干貨的商業船只，進一步證明船只租賃只是表象。

稅務部門調查訴訟未果

2016年，曾擔任阿布拉莫維奇的游艇“海神號”和“日蝕號”船長的理查德?布里奇，在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機場被意大利檢察官攔下詢問，同時被調查的還有另外兩名船長，他們被指控加油時未繳納消費稅。然而，在藍海游艇管理公司的律師介入后，該案最終被撤銷。

塞浦路斯稅務部門隨后對藍海游艇管理公司展開了調查，質疑公司以商業運營為由，享受游艇購置和運營成本增值稅零稅率的真實性，預估其少繳稅款1700萬歐元。

在2018年的上訴判決中，塞浦路斯稅務部門因藍海游艇管理公司無法證明出租的游艇確實“從事商業經濟活動”，判定其享受增值稅零稅率優惠政策不合規，向其追征未繳稅款，但追繳額降至1400萬歐元。不過，藍海游艇管理公司未出席隨后舉行的上訴聽證會，并于聽證會后4個月注銷解散了公司，這筆稅款是否繳納也成為未知數。

歐盟加強相關稅務檢查

阿布拉莫維奇游艇逃稅案揭露了富豪利用復雜架構逃避稅收的慣用手段，也凸顯出國際稅務監管面臨的挑戰。

為應對跨國避稅問題，歐盟在游艇增值稅審查及離岸公司監管方面都推出了一些措施。

近年來，歐盟加強了對游艇增值稅申報、繳納情況的審查。例如，在歐盟境內使用或維修游艇需要繳納增值稅，稅率通常為15%—25%，即使游艇注冊在離岸地區，只要在歐盟境內使用就需要繳納增值稅。歐盟成員國對游艇使用加大了檢查力度，稅務部門可通過衛星定位系統追蹤游艇軌跡，建立動態監控數據庫，防止目標納稅人通過虛假注冊或短期離境來逃避納稅義務。

對于離岸公司，歐盟也通過多項措施加強了監管，比如要求成員國建立實際受益人登記制度，公開公司實際控制人信息；定期更新稅務不合作地區黑名單，對與黑名單地區有來往的離岸公司采取限制措施；發布《稅務信息自動交換指令》，加強成員國之間的稅務合作，自動交換離岸公司的稅務信息等。

阿布拉莫維奇游艇逃稅案提醒各國稅務部門加強稅收情報交換機制、統一反避稅認定標準、構建數字化監控體系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