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志新 張博文

深化增值稅改革、完善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度等一系列改革，既有效激發經營主體活力，又在促進社會公平、引導資源合理配置等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構建起適配性更強的稅收支撐體系。

目前持續推進的稅制改革顯著優化了稅制運行效率。稅制運行效率指在財政收入規模增長有限的約束下，稅收制度在優化資源配置、促進公平正義方面的成本和效益之比。深化增值稅改革、完善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度等一系列改革，既有效激發經營主體活力，又在促進社會公平、引導資源合理配置等方面發揮了關鍵作用，為經濟高質量發展構建起適配性更強的稅收支撐體系。

近年來稅制改革取得顯著成效

優化稅制結構，促進稅制公平。我國持續深化增值稅改革，稅率由原四檔簡并優化為三檔，系統性降低企業稅負；修訂個人所得稅法，實現從分類稅制向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稅制的重大轉變，通過提高基本減除費用標準、增設專項附加扣除項目等舉措，增強稅收調節收入分配功能；生態環境稅制建設取得突破性進展，2018年環境保護稅開征，以及經過7年改革實踐，2024年水資源稅改革試點在全國范圍內實施。

釋放企業創新活力，提振市場信心。我國連續多年實施減稅降費政策，政策路徑歷經普惠性、組合式施策向結構性減稅、精準調控的系統升級。其中，企業所得稅通過放寬小微企業標準、優化研發費用加計扣除政策，構建起覆蓋創業投資、創新主體、研發活動等的立體化激勵網絡，有力促進企業創新、產業升級。

落實稅收法定原則，穩定市場預期。多部實體稅法的出臺，促進了稅法體系的完善，也有利于更好釋放改革紅利、穩定市場預期。2024年12月，增值稅法通過。作為我國第一大稅種，增值稅立法體現了稅收法定與稅制改革的有機融合，以法律形式鞏固增值稅期末留抵退稅制度等一系列改革成果，增強了稅制改革的穩定性、權威性。當前，還有4個稅種立法和稅收征管法修訂正在加快推進中。

深化稅收征管改革，提升征管效能。中辦、國辦印發的《關于進一步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的意見》提出“全面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和智能化改造”。近年來，稅務部門持續推進稅務信息系統與納稅人生產交易系統、財務核算平臺等的對接，為納稅人身份識別、跨區域管轄權判定、稅基智能核算、稅種適用性校驗等業務提供多維數據支撐。同時，立足于新業態快速發展的實際，強化平臺企業協同共治責任，依法明確其涉稅信息歸集報送義務。2024年12月，《互聯網平臺企業涉稅信息報送規定》公開征求意見，以期健全常態化涉稅信息報送制度，維護法治公平稅收秩序。

為經營主體提供更加穩定、公平、高效的稅收環境

黨的二十屆三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進中國式現代化的決定》對深化財稅體制改革作出重要部署，提出“健全有利于高質量發展、社會公平、市場統一的稅收制度，優化稅制結構”這一目標，具體舉措包括“研究同新業態相適應的稅收制度”“全面落實稅收法定原則”“規范稅收優惠政策”“健全直接稅體系”“深化稅收征管改革”等。應緊緊圍繞《決定》相關部署，穩步推進稅制改革。

優化稅制結構，重點完善地方稅體系與健全直接稅體系。在完善地方稅體系層面，一方面拓展地方稅源，強化主體稅種支撐作用，增加地方自主財力；另一方面賦予地方適度的稅政管理權限，激發因地制宜治理活力。一個可行的改革路徑是推進消費稅征收環節后移并穩步下劃地方，但需審慎應對改革可能引發的征管協同難題，不僅要考慮消費格局、產業格局變化，還要充分考慮稅率水平與應稅消費品價格之間的關系及影響，避免操之過急，造成價格波動。此外，應適度調整共享稅分享比例，如通過適度提高個人所得稅收入的地方分享比例，一方面從一定程度上補充地方財力，緩解地方財政壓力，另一方面增加地方政府培育人力資本密集型產業，優化本地教育、醫療公共服務，鼓勵引進人才的主動性，推動經濟增長由人口紅利向人才紅利轉型。

在健全直接稅體系層面，一要完善綜合與分類相結合的個人所得稅制度。將帶有勞動所得性質的經營所得并入綜合所得計稅，促進勞動所得的稅負公平。同時，科學調整稅前基本減除費用標準及專項附加扣除項目。但筆者認為，不宜設置過多的專項附加扣除項目，這是因為現階段我國繳納個人所得稅的群體占比并不高，加之目前專項附加扣除體系已經相對完備，涵蓋了教育、養老、住房等主要方面，如果設置過多的專項附加扣除項目，可能會削減個人所得稅的收入分配效應。應積極探索新業態下數字資產、虛擬資產等新型財產課稅的可能性。二要優化企業所得稅制度。基于產業鏈數字化協同的新特征，科學界定稅前扣除范圍與核算標準，如將工業互聯網服務采購等也納入扣除項目，以降低制造業運營成本。此外，針對高精尖企業及戰略性新興產業，探索設立企業研發準備金制度，對企業提前預留資金用于未來研發活動的行為，給予適度的稅收優惠；還可以根據企業的研發強度、成果等情況，實施差異化加計扣除比例，鼓勵企業加大研發投入。

研究同數字、綠色等新業態相適應的稅收制度。一要針對數字經濟帶來的稅基侵蝕、價值創造重構等挑戰，短期內應盡快構建與數據資產化相適應的稅收征管體系。如通過建立區塊鏈確權登記機制，區分數據所有權轉讓、使用權許可等交易類型，適配差異化增值稅率及跨境利潤分配規則。中長期應建立數據要素價值評估體系并開展數字稅立法可行性研究。二要基于綠色產業革命催生的儲能產業、碳金融衍生品等新業態，完善環境保護稅污染當量核算機制，建立資源稅與碳市場聯動調節機制，完善消費稅對清潔能源消費的梯度激勵機制，通過車輛購置稅差別化政策引導交通領域低碳轉型，進一步強化綠色稅制體系對產業鏈的引導調控作用，探索建立跨稅種的環境績效聯動指標，形成覆蓋“資源開采—生產制造—流通消費—回收處理”全環節的綠色稅收協同治理網絡。

深化稅收征管改革，推進數字化轉型條件下的稅費征管“強基工程”建設。筆者認為，深化稅收征管改革應堅持規范化、數字化原則，全面落實稅收法定原則，制定全國統一的征管操作標準與行政處罰裁量基準，系統性清理區域性政策洼地及隱性壁壘。持續推進稅收征管數字化升級和智能化改造，考慮建立以稅收大數據為核心的數據資產化稅收征管體系，運用區塊鏈技術強化交易數據溯源能力，研究接入第三方系統接口，利用第三方信息進行稽核審計的可能性。同時，通過內嵌隱私計算技術筑牢數據安全防線，為經營主體提供更加穩定、公平、高效的稅收環境。

（代志新系中國人民大學財政金融學院教授，張博文系中國人民大學行為實驗財稅研究中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