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林
我和那個老人素不相識,但他卻讓我感到既熟悉又親切。
老人的臉龐寬寬的,雙肩也寬寬的。他的個子最高,站在唱歌隊伍前顯得尤為突出,兩只手有節(jié)奏地揮舞著。他是指揮者,也是歌唱者。他正和另外十幾個老人唱著一支歌——
“清晨我放飛一群白鴿,為你銜來一枚橄欖葉,鴿子在崇山峻嶺飛過……”
我坐在合唱隊旁邊的長廊里,安靜地看也安靜地聽。后來,我也禁不住輕輕哼唱起來。
公園不大,就在居民小區(qū)里,長廊彎彎曲曲,環(huán)池抱水。池水中間的假山為柔和的水面增添了一絲奇崛。廣場北臨池水南臨長廊,雖不寬敞,卻成了群眾一展歌喉的絕佳場所。
老人們的興致一直很飽滿,一首接一首地唱,唱的都是耳熟能詳?shù)睦细琛D莻€個子最高的老人,我就叫他“指揮家”吧。我和老人們大概相差十幾或二十幾歲,我從他們飽含深情的歌聲里,聽到了抒情婉轉(zhuǎn)、凝重深沉,聽到了激情澎湃、斗志昂揚。我真切感受到自己被“指揮家”的手牽引著,被老人們的歌聲感染著,渾身充滿了積極向上的力量。
小小的公園,因為有了這樣一群愛唱歌的老人而沸騰。
其實,我聽到過很多次這樣的歌聲。在我生活的這座城市有很多公園,它們像一處處天然氧吧,為城市輸入著清新潔凈的空氣,而歌聲也吸引著我走近這些愛唱歌的老人……
他們是多么認真啊!歌聲中有長笛、電吹管、中阮、電子琴一起伴奏,老人們沉浸在音樂中,沉醉在歌聲里。彈電子琴的老人臉龐消瘦,他面前的譜架上放著一本復印的歌曲本,消瘦的手指活力四射地跳躍在白色的琴鍵上。穿著黃色碎花長裙的老人正在伴舞,她舒展雙臂、移動雙腳、擺動腰身,從舞姿上看應該是專業(yè)出身。這時候,高個子老人從“指揮家”徹底變成了歌唱者,他右手握著麥克風,左手有力地向上伸展著,嘹亮的歌聲伴著音樂響徹在公園里。旁邊的休息椅上坐滿了人,都隨著歌聲輕輕哼唱起來。
出于好奇,我決定和“指揮家”聊一聊。又一首歌曲結(jié)束,“指揮家”舞動的手微微停頓,然后漂亮地向上甩,仿佛是結(jié)束的號令,隊形立刻散了。大家坐在長廊里,喝水,說話,過了一會兒,就開始各自收拾東西。看來他們今天的唱歌活動結(jié)束了。
我趕緊走上前,對著“指揮家”說:“唱歌真是挺好的健身運動,讓人身心放松,還能增加肺活量……”
沒等“指揮家”回答,剛才跳舞的老人就笑盈盈地說:“你只說對了一半,我們這是在排練呢!”
彈電子琴的老人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區(qū)里準備舉辦文藝演出,我們夕陽紅合唱團還是主力呢!”
“指揮家”這才接上話頭說:“要說唱歌,過去的、現(xiàn)代的我們都喜歡唱,尤其喜歡唱那些流傳至今的好歌,因為我們的好傳統(tǒng)都在里面。革命年代唱,和平年代也唱,一代代唱下去,我們就不會忘記過去,就會倍加珍惜當下的好生活!”
“指揮家”的話引起了大家的共鳴,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來:“就是老稅務說的這個理兒。前人栽樹后人乘涼,現(xiàn)在樹都長出了果實,我們可不能讓這些好果子爛了。大家得齊心協(xié)力,讓果實長得更大更結(jié)實。”
老稅務?原來“指揮家”還是我的老前輩!
老稅務沖我笑笑說:“你看,我們這些人有境界著呢。”老人們都已經(jīng)收拾好各自的東西,他大聲喊著:“咱們現(xiàn)在就趕緊忙活去吧,記著忙活完了,要到社區(qū)報到啊。”
“唱了這么長時間的歌應該回家休息休息,這又是干啥去呢?”我好奇地問。
“今天社區(qū)有活動,有幾個人當義務宣傳員,宣傳健康知識。大家都退休了,閑不住,都想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繼續(xù)發(fā)光發(fā)熱呢。哦,對了,老李啊,一會兒這家庭調(diào)解員得當好啊,一定得勸好那老兩口,歲數(shù)這么大了有啥解不開的疙瘩啊。還有,明天唱完歌后,咱們就去醫(yī)院,把大家湊的份子錢給那個外地打工住院的老劉送去啊。”
“哎呀,你這個老稅務,就是有操不夠的心,我們都安排好了,快走吧,一會兒不趕趟了……”
老稅務“嘿嘿”笑著,和我打了個招呼,就跟著這支隊伍出發(fā)了。
(作者: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國家稅務總局盤錦市稅務局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