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軍
都說老屋是曾經的家,人走了,家散了,老屋也就“老”了。然而,在我的內心中,老屋卻一直都在。
我家的老屋是一棟方正的大型木質泥瓦房,坐北朝南,歷經百余年依然屹立不倒。它的堂屋很大,居于正中,其后是一間灶房,在堂屋和灶房的兩側各有兩間廂房,四間房前后左右貫通,是我們小時候追逐打鬧的“理想之地”。
爺爺說,老屋以前遭受過好幾次狂風暴雨的侵襲,雖然被風吹走了一些瓦片,但依然保持著堅挺。正是在老屋的保護下,家族得以很好的繁衍生息,如今已是四世同堂。然而,作為家族長者的爺爺卻在這時永遠地離開了我們。
后來沒過幾年,老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三層樓的磚質混凝土排屋。父親說:“老屋太老了,有好幾處房梁已經快塌下來了,所以你大伯就索性把它推倒,重新建起了新房子。”我心想,老屋大抵是追著爺爺的腳步去了。
聽奶奶說,爺爺在村“兩委”任職期間,經常有人帶著好酒來求他幫忙辦事,但他都以“我只喝自己釀的酒”給拒絕了,弄得來人很是尷尬。爺爺就是這個脾氣,說話直爽,但為人卻很“方正”,一是一,二是二,認準的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正是在這樣的家風教導下,沒有一個人走錯方向。
老屋共棲遲,窮年吊影悲。當我觸摸著曾經的片瓦殘木,童年時期的回憶便在那一刻涌上心頭。
老屋很“高大”,“高大”到足以承載家族的每一項活動。記憶里,進門的堂屋內擺放著一張八仙桌,上座是爺爺的專座,年幼的我經常看到爺爺坐在那里抽著煙槍、撥著算盤,計算著村里的每一份賬目。那時候,調皮的我經常和堂姐在桌邊的長凳上嬉戲打鬧,吵鬧聲擾亂了爺爺的思緒,引得他多次想要拿煙槍敲我們的頭,卻沒有一次真正敲下來過。每當逢年過節需要祭拜祖先時,父輩們總是會選擇在堂屋內舉行,這時候作為家族長者的爺爺就會拿出三炷香,鄭重祭拜之后小心翼翼地插入早已擺好的香爐中。小小年紀的我,抬眼望著香爐上騰起的煙霧慢慢飄上房梁,要許久許久才飛到屋頂,便覺得老屋的屋頂是最高的,房梁也是最粗的。那時候,爺爺和老屋共同撐起了我童年時光的整片天空。
老屋也很“快樂”,他在仲夏的夜晚編織了一個美麗的夢境。在夢里,一群孩童在老屋的墻邊嬉戲玩耍,老人則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一邊用煙槍吐著煙圈,一邊微笑著看躺在竹床上數星星的孩子們,嘴角揚起慈祥的微笑。
夏日的夜空繁星點點,煙圈一個接一個慢慢飄到空中,在月光的傾瀉下變得如夢似幻,老屋就在這夢幻般的夏夜里安靜地守護在這群孩童身邊,陪伴著他們漸漸進入夢鄉。待到孩童夢醒時,再回想,原來,初見不識夢中意,再憶已是夢中人……
如今,老屋雖然不在了,但他留下來的記憶卻一直伴隨著我們。我堅信,只要心中堅守著家風,老屋便不會“老”去。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衢州市柯城區稅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