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出女性身上的大地品質和母性力量

胡保剛

今年初，柳青文學獎實力作家周瑄璞創作的長篇小說《芬芳》同時入選多家媒體的好書榜單，讓我對這本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芬芳》是一部描繪中原鄉村女性“一路向前”的長篇小說，細膩刻畫了時代變遷下，她們跌宕沉浮的命運以及鄉村的發展之路。故事在河南潁河之畔的前楊村緩緩展開，時間跨度長達半個世紀——從20世紀70年代延伸至當下，著重講述以楊烈芳為代表的鄉村女性穿越苦難、在貧困中跋涉成長，穿插了楊姓家族眾多人物的命運變遷，展現出一幅滄桑巨變的時代畫卷。

周瑄璞說：“我最想表達的還是鄉村、大地、時光以及普通人的生活、女性的心靈成長，寫出女性身上的大地品質和母性力量。”

書中主要刻畫了三代女性人物。第一代女性白氏、春棉等是苦難母親的代表，她們一生都在無邊的勞作與貧困中度過，善良、隱忍與包容，如同大地上匍匐生長的蕨類，頑強而又堅韌。

到了第二代女性楊烈芳、楊素芬、羅巧芬、楊烈芹等人，她們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迎來了新的生活機遇，開始追求自我價值和夢想，目光不再局限于眼前的茍且，而是開始轉向詩與遠方。

第三代楊小秋、楊小雪、楊小桐等人，她們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成長，受到了良好的教育，成為社會棟梁和時代新人。她們用新一代的目光與情感去丈量這片大地，為時代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

楊烈芳是其中的女主角，正面、光輝、勵志，其命運軌跡可謂是書中最具代表性的。她從小被養母白氏抱養到前楊村，從此走進一個貧窮的農村家庭。在家庭遭遇變故時，十四歲的她主動輟學回家種地、編筐、還債，并供養哥哥楊引章復讀考學，用自己稚嫩的雙手撐起家庭的一片天空。20世紀80年代，貧窮是前楊村人生活的基礎色調，但在烈芳這里，聽不到唉聲嘆氣，看不到愁苦無望，只有不屈服于命運的奮進與突圍。

盡管生活充滿艱辛，但烈芳從未放棄學習。她自學高中課本，拿到大專文憑，通過招工考試進入縣編織袋廠工作。工廠倒閉下崗后，她來到省城尋找就業機會，從跑銷售到當庫管，從做導游到開飯館、開玉器店，甚至成為網紅。一路走來，她相信自己有能力“用雙手創造幸福生活”，她的每一次選擇，始終保持著對生活的熱愛與執著，這是整部小說最突出的情感基調。

除了烈芳之外，前楊村生活圖景中的羅巧芬、楊素芬、楊烈芹等這些女性角色，也各自有著不同的人生軌跡和命運選擇。她們渺小、平凡，但有著旺盛的生命力，她們肩負沉重的生活包袱努力前行、勇敢生活，用微弱的光照亮別人，那份柔弱的堅忍和真切的善良，讓人心生敬意。她們的故事不僅是個體命運的反映，更是一個時代集體記憶的縮影，正如作者所說：“她們是這片土地上赤誠的孩子，芬芳的花朵，多樣的植物。”

在小說中，作者還通過人物的具體生活情節，展現了個人與家族之間互相幫扶、血濃于水的親情紐帶。楊引章考取地區師范學校的自費委培生后，他和妹妹烈芳再次艱難地向親戚鄰居借錢，只為這命運的一線轉機。無論是親戚鄰居的鼎力相助，還是其他家庭成員在困境中相互扶助的場景，都讓我們感受到濃厚的溫情。這種家族、鄰里之間的溫暖、質樸，在當下這個快節奏的社會中顯得尤為珍貴。

在寫作風格上，小說語言樸素自然，充滿了濃郁的人間煙火氣息和中原地域特色，方言詞匯的運用使得人物形象立體飽滿，更具個性特征，甚至可以聞到泥土芬芳的氣息。小說中還有許多哲理性的句子，如“人家對你好，并不是你真的有多好、多主貴（河南話‘珍貴’），值得人家這樣待你，而是人家有這個家教和修行，或者有對你好的需要。”既表達出作者練達的處世哲學，也引發讀者的思考和共鳴。

《芬芳》是濃烈的也是深情的，是哀婉的更是蓬勃的，把那段歲月中的生活瑣事和生存境況濃縮進一部小說中，以其獨特的文學視角和對生活的深刻理解，照見大地女兒的生存奮斗之路。時代洪流中的“她們”驚鴻一現，成為泥土中開出的各色花朵，頑強綻放，盡顯芳華。正如書中所言：“人生，不應該總是失望，要發揮自己全部的力量，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希望。”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武漢市東西湖區稅務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