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中藝
今年1月,已故作家柳青的佚作《在曠野里》在《人民文學》雜志2024年第1期上刊發。這是一篇時隔70年才面世的長篇小說,而且并未完稿。雖未完稿,但作品敘事相對完整,講述了1951年夏季陜西渭河平原某縣治理棉蚜蟲害的故事。
《在曠野里》的主要人物是縣委書記朱明山,其余在他周圍的縣黨政干部、鄉鎮干部、村民等,個個性格鮮明,共同描繪了一幅我國社會主義建設初期的基層干部群像,展現了新中國進入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欣欣向榮的圖景。
充滿希望的曠野
故事開始于1951年7月初,當時聯合國軍方面和中朝方面即將在朝鮮開城首次舉行談判。在新中國內陸腹地的渭河平原上,人們擺脫了以往百余年所遭受的屈辱和壓迫,滿懷著對未來的憧憬走在了社會主義建設的大道上。
當時在國內,國人雖然一窮二白,卻滿懷著一腔愛國主義的熱血和建設祖國的熱情。土地改革、鎮壓反革命讓中國氣象一新,擺脫了舊社會腐朽的土地、政治制度的枷鎖,人人都憋著一股大干一場的勁頭,主人公朱明山就是如此。小說中寫道:“他還沒有到他新的崗位,已經預感到他將要開始一種多么有意義的生活。”
朱明山此時剛被任命到渭河平原上的某縣擔任縣委書記,坐在前往該縣的列車上。當時,新中國的建設也像這列在曠野中疾馳的火車,正向前不斷加速。1951年的新中國,正像一片無垠的曠野,百廢待興,又給人以無限的希望。
解放前,朱明山在陜北當過區長和區委書記,在軍隊里當過連指導員和營教導員,還在大行政區機構的辦公室干過文書工作,但他渴望到更加廣闊的基層去磨礪、去實踐。在朱明山赴任縣委書記前,他在和地委書記談話時坦言:“我愿意離開高級領導機關,爭取到縣上去工作……”坐在前往該縣的列車上,朱明山爭分奪秒閱讀當時新出版的《中國共產黨的三十年》,他心中涌起一股熱血,他想著“現在我要在工作中學習了”。
人在歷練中成長,朱明山的想法投射出那個時代很多人的人生選擇。舊的束縛已經被打破,新的事業等待建設,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在投身建設祖國的火熱實踐中,個人也能夠以更寬廣的視角、更深刻的體驗,淬煉出對人生、對世界、對生活更為深刻的理解和認識。那份誓把曠野變為良田的勇氣和決心,那股昂揚向上的精氣神,讓百廢待興的曠野愈發生機勃勃。
遍布挑戰的曠野
在曠野里,有無限的發展空間,也有繁蕪的雜草、遍生的荊棘。在基層發展農業經濟,難以一蹴而就,要考慮到現有的人、事、物的現實情況,摸著石頭過河。
剛到縣委會,一些問題的苗頭就已經顯現。朱明山向縣委副書記趙振國了解縣里的基本情況,耿直的趙振國實話實說:“老區干部沒文化,一套老經驗已經使喚完了。新干部起來了,有文化,雖說有些不實際,勁頭大,開展快……”
這番話,朱明山在之后與縣里干部的共同工作中深有體會,雖然每位干部的性格各有特點,但過去的經歷背景導致的文化水平差異、工作方法差異,成為老區干部和新干部之間的一條鴻溝。趙振國對這事看得清楚,但處理起來卻沒有頭緒。
上任后的朱明山,首要解決的問題就是給當地帶來極大困擾的棉蚜蟲害。當時,渭河平原種植了大量棉花,棉蚜蟲蔓延開來后,嚴重影響了棉花生產,必須用化學藥劑大面積滅蟲,但上面下發的噴藥器和藥劑有限。棉農沒用過滅蟲藥,不相信效果,反而尋求封建迷信,不愿配合治蟲工作。
《在曠野里》以治理棉蚜蟲害的故事為主線探討了老與新的關系問題,其實對個人來說,也有很強的現實意義。每個人在工作中都有自己的舒適區,都有處理問題的“慣性”,但面對復雜多變的現實情況,經驗可能會失效,因此需要及時卸下歷史的重擔,不斷更新自己的知識。而遇到只有理論指導沒有實際經驗的情況時,則要在真抓實干中不斷摸索經驗,不能光動嘴不跑腿。
《在曠野里》的開頭,引用了毛澤東《論人民民主專政》中的一段話:“過去的工作只不過是像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我們熟習的東西有些快要閑起來了,我們不熟習的東西正在強迫我們去做。”在生活的曠野中,要像一只警惕的動物保持著危機感,用好自己的優勢,擁抱新生事物,才能更游刃有余地與曠野相處并改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