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條》：“法律是什么？就是公不公平”

賈森

2024年農歷大年初一，中國電影市場進入激烈的賀歲檔期。在眾多影片中，張藝謀導演的賀歲片《第二十條》以“反常規賀歲”的姿態出現在觀眾面前。這部影片聚焦司法題材，通過喜劇加普法這種創新形式，在情與理、公序良俗與法律法規的平衡求索中，探尋對公平正義的解答，既具有較高的現實主義題材的社會傳播價值，同時又滿足了觀眾對賀歲電影的娛樂期待。

電影《第二十條》圍繞《刑法》第二十條中“正當防衛”這一法律議題展開，交叉設置了3個案件：其一，村民王永強為給女兒治病，不得已向村霸借高利貸，后來王永強的妻子遭到村霸的長期凌辱，王永強不堪其辱，刺傷村霸致其死亡，這是過失殺人還是正當防衛？其二，公交車司機張貴生在崗位上發現有流氓騷擾女乘客，出手制止，卻因造成對方重傷而被定罪入獄；其三，掛職檢察官韓明的兒子在學校保護被霸凌的同學而被立案調查。3個案件緊湊地交織在一起，綜合了多個曾在社會上引起人們廣泛討論的真實案例，并將這些真實的案例搬上銀幕，以對“正當防衛”的司法解釋，強化法律觀念，重塑公眾對法律公平正義的認知和信心。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國的《刑法》第二十條被稱為“沉睡的條款”，因為涉及正當防衛的案件，往往事實證據比較復雜，認定時可能出現較大爭議，所以在現實中的應用非常稀少。近年來，隨著一些具有爭議的案件發生，關于正當防衛的第二十條逐漸被喚醒。影片《第二十條》無疑是帶有改變現實并推動社會進步的“雄心”，正如檢察官韓明在影片結尾時的慷慨陳詞“法，不能向不法讓步”，第二十條從沉睡到被喚醒，彰顯的正是我國法治的進步。

電影《第二十條》在敘事上明顯地分為兩條敘事主線，一是以王永強、郝秀萍夫婦案件的一波三折來展示法律追求的公平正義，二是以韓明這個小家庭面臨的困境來折射整個社會對于法律公正的樸素情感期待。張貴生和王永強因為“沉睡的”第二十條身陷囹圄，郝秀萍為了救丈夫縱身一躍跳下高樓，劇中人物的遭遇引發觀眾嘆惋和思考。電影最終讓觀眾看到了希望，“沉睡的條款”已經被喚醒，法沒有向不法讓步。

作為一部普法宣傳題材的電影，如果完全采用嚴肅敘事，顯然無法最大限度滿足春節檔電影的需求，會顯得有點兒沉重。因此，在電影中，張藝謀大膽地將喜劇元素作為敘事的縫合劑，用多線敘事結構勾勒出普通人的生活，大量展現檢察官韓明夫婦的生活化戲份，夫妻二人因初戀而發生的誤會、因為孩子教育而吵架拌嘴的片段，以及兩人之間密集而有趣的對話，都成為影片主要的喜劇元素。這些日常化、生活化的笑點，為故事增添了煙火氣，打破了法律題材的沉悶和僵硬。

但從整個影片的結構來看，本片的喜劇部分存在單一和空懸的問題，影片的喜劇效果大多是由韓明夫婦爭吵營造的，其內容有些是游離于“第二十條”嚴肅敘事背景之外的。誠然，觀眾需要喜劇和笑聲來療愈影片現實主義題材所帶來的沉重，但嚴肅性不應消解在和主題無關的喜劇情節之中。

在電影風格上，《第二十條》不像以往典型的張藝謀風格，沒有強烈的色彩運用，沒有風格獨特的鏡頭設計，沒有宏大的場面調度，導演不斷弱化曾經獨具一格的風格化表達，把真實性放在了更加突出的位置。在視聽語言上，《第二十條》采用了平實的視野來展開敘事，將一切可能增加視覺沖擊的手段都棄用了，取而代之的是用更加簡潔的鏡頭語言來塑造一個和觀眾認知沒有差別的真實世界，力求讓影片的現實屬性獲得觀眾更深層次的認同，強化了這部電影的現實主義風格。

電影《第二十條》由最高人民檢察院指導，它不僅僅是一部現實主義作品，還是我國法治建設不斷完善的縮影。電影用樸實的語言向觀眾傳遞了我國司法機構維護法律權威的決心，“法律是什么？在老百姓那里很簡單，就是公不公平”。誠如張藝謀自己所說：“經年累月的藝術浸潤與專業訓練，使我們深諳如何通過描繪小人物所承載的大悲劇，來觸及藝術的更高維度。歷經數十載光影生涯后，我愈發確信這一理念的真諦。”

影片最后的聽證會更像是面向觀眾的一場宣言，是深切回應“法律的權威來自哪里？難道不是老百姓最樸素的情感期待嗎”的答案，“法律，是讓壞人犯罪的成本更高，而不是讓好人出手的代價更大。”“我們辦的不是案子，而是別人的人生。”影片讓觀眾相信，也許現實充滿困難，但當我們需要的時候，正義就在我們身邊，這正是電影《第二十條》最溫暖人心的地方。

（作者單位：長江師范學院傳媒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