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華 錢博涵 謝芙蓉

近期，巴西完成了個人所得稅改革的關鍵立法程序，標志著這一備受關注的稅收改革邁出關鍵一步。當地時間11月5日，巴西聯邦參議院通過個人所得稅調整法案。此前，該法案已于10月1日在眾議院獲得通過。

巴西財政部部長費爾南多·阿達表示，這項個人所得稅調整法案將使巴西的稅收體系更加公平，也有助于促進該國經濟發展。目前，法案已提交總統府等待總統盧拉的簽署。由于此項稅改是盧拉在競選期間所作出的承諾，預計他將在近期完成簽署程序。相關政策預計將于2026年1月1日實施 ，屆時將對巴西絕大多數納稅人產生影響。

改革關鍵：提高起征點、對高收入者增稅

此次巴西個稅改革的核心在于重構稅制結構，主要包括提高個稅起征點、對高收入群體增稅兩方面改革。

目前，巴西個稅免征標準為月收入3036雷亞爾（1元人民幣約合0.749巴西雷亞爾）。根據新法案，自2026年起，巴西個稅起征點將上調至5000雷亞爾。此外，月收入在5000.01雷亞爾—7350雷亞爾的納稅人，可享受978.62雷亞爾的減免。這一改革預計將惠及超過2600萬名納稅人。

巴西本次個稅改革預計將影響超過2600萬名納稅人。圖為巴西里約熱內盧城市景觀。

為平衡此舉造成的稅收缺口，巴西稅改引入了高收入群體附加稅制度。根據法案，年收入超過60萬雷亞爾（或月收入超過5萬雷亞爾）的高收入者，將按照遞增稅率繳納個人所得稅，稅率為0至10%，其中年收入超過120萬雷亞爾的部分，將適用10%的稅率。這一設計的意圖非常明確：盡力堵塞高收入者利用復雜稅制避稅的漏洞，從而增強整個稅制的公平性。巴西財政部估算，此舉將影響約14萬人，占全國納稅人總數的0.13%，每年可增加稅收約80億雷亞爾。

值得注意的是，法案還特別考慮了家庭負擔因素，有受撫養人的納稅人可以享受更高的扣除額度，每個受撫養人的扣除標準為每月550雷亞爾，這一設計體現了稅制對家庭實際負擔能力的考量。

有巴西學者分析稱，這項個稅改革瞄準了巴西稅收制度長期存在的結構性問題。不過，也有一些學者認為，稅改雖然增加了高收入群體的稅負，但實際效果可能有限。高收入群體往往擁有更多稅務規劃的工具和資源，稅務部門需要同步提升征管能力，才能確保政策意圖真正落地。

或將破解稅收失衡難題

巴西的稅收結構此前存在明顯缺陷，突出表現為過度依賴工資稅，對金融投資收入征稅則不足。巴西應用經濟研究所的研究顯示，該國最富有的1％人群的實際稅率僅為3.5％，而中產階級的實際稅率卻超過10％。這種稅負倒掛現象使得稅收制度不僅未能緩解收入不平等，反而在一定程度上加劇了社會問題。

此前，巴西財政部部長費爾南多·阿達曾在參議院聽證會上表示：“當我們發現一個普通教師比一個銀行家的實際稅負率更高時，就必須承認，我們的稅收制度出現了嚴重問題。”因此，本次個稅改革不僅是簡單的減稅，也希望在機制上有所創新。其中就包括引入“最低替代稅”機制，該機制要求高收入納稅人就其總收入（包括股息、利息等資本收益）繳稅，以堵住高收入群體通過各種稅收優惠實現避稅的漏洞。

與此同時，這次個稅改革還與正在推進的增值稅改革形成了有機銜接。隨著巴西商品和服務稅的逐步推行，消費稅在稅收中的比重將適度提高，這為降低個稅創造了必要的政策空間。巴西智庫研究員塔蒂亞娜·科斯塔分析指出：“增值稅改革提高了間接稅的效率，個稅改革則增強了直接稅的公平性，兩者相互配合。”

此外，法案還規定，老年人、殘疾人的稅收減免額度將提高30％，且這部分免稅額將根據通貨膨脹情況進行年度調整。

稅改機遇與困難并存

隨著立法程序的完成，巴西個稅改革的具體實施工作已全面啟動。巴西聯邦稅務局局長若澤·巴雷托斯前不久表示，巴西稅務部門正在推進系統升級和人員培訓工作。“我們計劃在明年第一季度完成所有技術準備，確保新稅制能夠平穩落地。”巴雷托斯說。

然而，改革實施過程中面臨諸多挑戰，最突出的問題是稅收征管能力的區域性差異。以經濟相對落后的巴西東北部地區為例，當地稅務部門的信息化水平和專業人員配備與發達地區存在明顯差距。為此，聯邦稅務局已制定專項支持計劃，將派出技術支持小組進行現場指導。

巴西注冊會計師協會會長卡洛斯·阿爾貝托從納稅人視角，提出了另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新稅制雖然降低了大多數人的稅負，但也增加了申報的復雜性，特別是對需要繳納附加稅的高收入群體來說。該協會近期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超過六成的中小企業主對新稅制的具體操作細則仍存在疑惑。為此，巴西注冊會計師協會正在編寫新版納稅申報指南，并計劃組織培訓活動。

總體而言，這次個稅改革是巴西稅制改革的組成部分，改革效果仍需時間檢驗。根據法案規定，巴西國會將在2030年對改革成效進行首次全面評估，重點考察其對收入分配、經濟增長和稅收征管的影響。

巴西財政研究所所長安娜·保拉分析認為，個稅改革與增值稅改革的協同推進將產生疊加效應。“如果這些改革能夠順利實施，未來5年內，巴西的稅收收入來源有望實現從依靠消費為主，向兼顧收入與消費轉變。”她補充道，這種轉變不僅關乎社會公平，更將影響巴西的經濟發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