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亦楚

9月23日，瑞士瑞銀集團在蘇黎世總部宣布，已與法國政府就一起2004年至2012年發生的跨境逃稅案達成和解。自2014年法國司法部門對該案正式立案，到今年9月雙方達成和解，這場長達11年的法律博弈，最終以瑞銀集團支付8.35億歐元罰款及賠償金畫上句號。

45億歐元“天價罰單”

2009年，瑞銀集團法國分公司幾名前雇員向法國司法部門報案，稱瑞銀集團存在向法國富人兜售非法避稅方案的行為。2014年，法國司法部門正式以涉嫌稅務欺詐和洗錢罪名對瑞銀集團立案，調查其在2004年—2012年是否存在通過幫助客戶轉移資金進行逃稅和洗錢的違法行為。

2019年2月，巴黎法院一審判決瑞銀集團需就其協助客戶逃稅、洗錢的行為繳納37億歐元罰款，加上需向法國政府繳納的8億歐元賠償金，總罰金高達45億歐元。

法國檢方在庭審中陳述，瑞銀集團法國分公司的銀行家因受高額獎金驅動，將資產規模在50萬歐元到1000萬歐元之間的法國“大客戶”信息泄露給瑞士的同事。為了吸引這些“大客戶”在法國境外開設賬戶，瑞銀集團組織了一系列活動，包括觀賞巴黎歌劇院演出、參觀藝術展覽、狩獵旅行等。這些活動規避了外國公司不得在法國境內招攬銀行客戶的法律限制，為瑞銀集團與這批“大客戶”秘密接觸創造了機會。參與該計劃的銀行家還被要求嚴格保密，保密手段包括使用加密電腦、發放無銀行標識的名片、頻繁更換入住酒店以及遭遇檢查時藏匿文件和U盤等。

此外，法國檢方還指出，瑞銀集團專門搭建了一套名為“牛奶簿”的私下平行記賬系統，俗稱“二套賬”，用于記錄其協助法國客戶非法轉移資金、逃避納稅的行為。而此前德國執法部門對瑞銀集團開展突擊檢查時，查獲了一份記錄有3.8萬個法國公民未申報賬戶的清單，進一步印證了瑞銀集團的作案事實。

11年法律拉鋸戰迎來和解

面對2019年巴黎法院一審判決開出的“天價罰單”，瑞銀集團在一份回應聲明中明確表示反對，稱集團不存在違法行為，并以判決“缺乏任何具體證據支持”為由提起上訴。

2021年12月，巴黎上訴法院裁定該案維持一審原判，認定瑞銀集團同時犯有非法推廣銀行服務罪和洗錢罪，但將其因涉嫌協助法國富裕客戶逃稅所需繳納的罰款降至18億歐元，約為一審判決罰款金額的一半。

這一結果與瑞銀集團的預期仍存在較大差距。瑞銀集團原本希望上訴法院撤銷所有指控，尤其是洗錢罪這一罪名，因為這可能對集團聲譽造成嚴重損害。隨后，瑞銀集團就上訴判決繼續向法國最高法院提起上訴，力求撤銷所有指控。2023年11月，法國最高法院最終維持了對瑞銀集團的有罪判決，但指令下級法院與瑞銀集團重新協商罰款金額及民事賠償金額。

今年9月，瑞銀集團與法國司法部門最終達成協議，瑞銀集團將繳納7.3億歐元罰款及1.05億歐元民事賠償金，共計8.35億歐元，以了結這樁持續11年的逃稅糾紛。近日，瑞銀集團表示，為繳納這筆罰款及賠償金，集團已全額計提了準備金，并將此次和解視為集團“清除歷史風險的重要一步”。

瑞銀的“糾紛清理”仍在繼續

因該跨境逃稅案的最終和解金額遠低于2019年一審判決中要求的45億歐元，也低于2021年上訴后的18億歐元，外界投資者還是更偏向于認為瑞銀集團成功平息了這場逃稅糾紛。但瑞銀集團深陷的這起長達11年的跨境逃稅案并非該集團的唯一風險點。

一方面，從案件細節來看，瑞銀集團的非法操作具有系統性特征。該案不僅涉及瑞銀集團法國、瑞士兩地分支機構的協同配合，還形成了從客戶篩選、隱秘招攬到資金轉移的完整鏈條，甚至有標準化的規避監管指導。另一方面，瑞銀集團過去的涉稅違法行為并不少見。2009年，瑞銀集團就因協助富裕客戶逃稅向美國政府繳納了7.8億美元罰款，并承諾向美國政府披露超過4450名瑞士銀行賬戶持有人的信息。而在2014年，瑞銀集團又因類似案件被德國政府調查，最終通過繳納3億歐元罰款達成和解。

此外，2023年瑞銀集團收購瑞士信貸銀行后，還接手了一系列瑞士信貸銀行遺留的案件。今年8月，瑞銀集團就宣布與美國司法部就瑞士信貸銀行在2017年涉及的住宅抵押貸款支持證券投資案件達成和解，將向美國政府繳納3億美元罰款。這些和解舉措可能表明，瑞銀集團管理層正試圖了結這些代價高昂的法律糾紛，將注意力聚焦在重建業務規模與恢復發展勢頭上。